宅宅熱愛的秋葉原

「老秋」近況

在近年的御宅新聞中，能為之轟動的，是虎穴結業與秋葉原 Ani-mate 二店合一。如在日本說起這些話題，或會引來日本宅民接著抱怨指，秋葉原已被 YODOBASI，BIC CAMERA 等大型連鎖店進駐，商業辦公室越開越多，連收音機會館（ラジオ会館）也重新裝修。這些新式商店大多在售賣遊客喜愛的手辦模型，及新式潮流電子產品，與秋葉原「原生」商店與經營模式可謂南轅北轍。

而這些新進駐的連鎖店，價錢既不親平民，更不親秋葉原。有當地居民就投訴，有一次他因忘了帶電話充電線，趁著順路去了秋葉原買，回到附近的 LABI（家電商店）一對比，竟然比秋葉原還便宜三成，讓他以後都不會再去秋葉原買電子用品。

除了產品價格問題，另一個日本宅民的不滿點，是秋葉原人行道及商店時常擠滿遊客水洩不通。遊客是外國宅民也罷，更多是「現充」放著閃光把秋葉原當成巴黎景點一般，把宅民們都「往巷裡逼」，害他們「沒生路走」（笑）。撇開以上不講，目前公認被認為是秋葉原的「良心象徵」大概只有 tcg 卡牌店和各位「牌手」，但是近來這些卡牌店因為被大肆報道卡牌的收藏價值，招來了各路劫匪和小偷的垂青，可謂禍不單行。

上世紀末才形成的聖地

其實秋葉原並非一開始就是宅民聖地。如果我們了解一下秋葉原的歷史，就會發現秋葉原的演化皆源自戰後。六十年代後秋葉原近乎一個電子廢物回收場，收集無用的電子零件，其中不乏美軍與日軍的廢棄機器零件，部分零件有著所謂「軍用規格」，組出來的電子產品，通訊物品等饒有趣味，引來電子零件愛好者開設了購物區交流電子零件心得。

但是「軍用物品流入民間」終究不是甚麼好的傳聞，經過當地政府取締和整頓，從 1980 年代秋葉原開始漸漸成為消費電子區商店，主要售賣二手廉價電子器材等。一直到1990年，個人電腦漸漸開始普及，電腦專賣店和零件商店雨後春荀增長，而這些客源和電子發燒友、動漫迷、科幻迷高度重疊，連帶之下就發展成動漫產品聚集地。

當年動畫劇集《秋葉原電腦組》（アキハバラ電脳組）就部分展現了的秋葉原的形象和風情，顯示出宅民聖地的雛型。到 2000 年後，女僕咖啡廳誕生、AKB48 出道、《電車男》爆紅，秋葉原作為御宅聖地才逐漸確立。當時大部分動漫新作的發布會及活動，都以秋葉原作為第一站，更讓它約定俗成為宅民必到之地。順帶一提，AKB就是出自秋葉原 アキハバラ，JR 東日本站站名。

「御宅族形象」在當時改善後，動漫作品開始大眾化，不少 ACG 作品都或多或少引用秋葉原，甚至就將故事舞台擺在當地，例如《命運石之門》。就連小島秀夫的遊戲中，也有相關致敬，說的就是「腸胃病家族」的士兵 Johnny，他的代號就是 Akiba。其後因為動漫作品的傳播與開花，被動漫養大的歐美等地的宅民，也逐漸將秋葉原列為人生必到之地。隨著近十年航運與電子商貿高速發展，外國人紛紛前來朝聖，將秋葉原的人流推高，其中更招來不少商業機構進駐當地，令商業辦公室也越開越多。

大約從這個時候開始，秋葉原也踏入盛極而衰的階段，秋葉原作為 ACG、電子產品中心地的獨特個性也慢慢消失。因疫情催生的網購模式例如 Mercar（メルカリ），更是進一步打擊秋葉原本來的商業生態。疫情結束後秋葉原不少店鋪結業，過去的景象漸漸褪色。宅民站在萬世橋，三過秋葉而不入。

「聖地殞落」成新舊宅紛爭

對於秋葉源的衰退，經歷過全盛期的老宅相當不滿也不客氣。在他們眼中，秋葉原應該是 90 年代末才最「原汁原味」，若要比喻，就貌似香港高登電腦商場和黃金電腦商場：小商鋪百花齊放，小巷窄店中多姿多采，新舊共融。電子產品、科幻書刊、模型改件、首辦商品……統統都有。網民講到傷心處，就發動地圖砲，算到「涼宮春日」（2003）等作品的頭上。他們說原本秋葉原的小店因為這類萌系風潮當道，變成了コンカフェ（Cos 咖啡廳）和ガールズバー（女子酒吧）去服務頹萎的萌宅。原本卡牌遊戲、模型店、音響發燒友都消失了。

秋葉原移風易俗，更引來黑道和色情行業進駐。當地新聞指，如今秋葉原的色情場所是 10 年前的兩三倍。截至 2021 年，秋葉原的色情場有約 240 間，比傳統的風俗街吉原、錦系町、上野還要多。坊間更不時討論秋葉原「風俗街化」的問題，是否有礙日本形象。而「風俗街化」帶來最直接的影響，就是城市整潔與犯罪率都因此惡化。

被開刀的新宅當然也不服氣，他們當然不認為 Cos 咖啡廳、女子酒吧、萌系愛好者等可以混為一談，他們也指出當年的秋葉原其實也是電子產品詐騙的溫床，當年的秋葉原同樣也有宅向的色情風俗店，老宅的當年美好顯然是回憶加成。此外，新宅們同樣認同「過度旅遊」「觀光公害」使秋葉原失色，不要說「90 年代的原生風貌」，就連老宅口中的「元凶」－－例如Cos 咖啡廳和女子酒吧，都因秋葉原地價的升值而導致經營困難，近年更因日圓貶值關門大吉。覆巢之下安有完卵？

他們同時表達，秋葉原的文化及產業模式，與其說是逝去，不如說是遍地開花，這種電器街在名古屋、大阪和福岡等地都有設立，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大阪的 dendentown（大阪日本橋電器街），號稱是關西的「小秋葉原」，這些地區電器街也和秋葉原一樣，同樣會舉辦動漫作品發布會甚至偶像出道會，實在趕不及甚至可以看網上直播，導致如今的御宅族根本沒有「上京」的必要。

再者例如宅女們團體也表示，「池袋 animate 才是王道啦！誰會去秋葉原那間！」況且秋葉原原本也不是自古以來就是電器街，因著發展與市場改變成其他模樣，實在不屬稀奇。

不過要說最慘的，莫過於因為深愛《命運石之門》而從外國來朝聖的老外宅，見到秋葉原但「面目全非」，只能哭一句「媽為何結果不是我想的那樣」……就好像有過去日本人去到巴黎，只見到滿街垃圾以及不安好心群聚的小偷，地下人行通道一陣臊味，世間最難受莫過於幻想破滅。

日本政府雖沒有某地政府那樣後知後覺，失去了九龍城寨才仿造一個當成寶，但是作為一種文化象徵，會不會有日本宅民想過要「保育」當年風光而還原 90 年代秋葉原呢？且讓我們拭目以待吧。

文 / 文柏